不如归处

如果你是冰原上的火种,那么我就是燃料

【张德韩尚宫】暗香(四十五)


(四十五)

张德睡醒时听到外面一阵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咳嗽声,压得住声音,却压不住节奏。

她马上坐起来披上衣服推开门。

韩尚宫坐在廊下剥栗子,用白布遮了面,时不时用手腕按住白布遮掩咳嗽声,脸色发黄,和她回来时看到的判若两人。

一阵猛烈的咳嗽逼得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栗子和刀,拿起手边的一碗水,喝下去压一压。张德快步上前,拿起她的手腕把脉,暗骂自己糊涂。

“欧尼,除了咳嗽,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
韩尚宫说不出话,低头扶着地板撑住身体。

张德急了,“那这样,我说症状,若对你就点头,错就摇头。”

韩尚宫无力地点点头

“干咳无痰,喉咙火辣…”

韩尚宫微微点头。

张德继续道:“浑身乏力,头晕…”

韩尚宫继续点头。

张德心里一沉,“但是没有发热,只是胸口憋闷…”

韩尚宫缓缓地点头,看向她,似乎在问,怎么了?

张德恨道:“我大意了。原本抱着一丝侥幸,以为没有发热便不会有事…只怕是肺热…但你身体太弱了,发不出热来,连咳嗽也是那副药下去才发出来。欧尼,你什么都不要做,快进来休息。”

韩尚宫本也要去休息了,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,头晕眼花,想硬撑着把事情做完,到底是不成。

张德扶起她,走进卧房这几步路就冒了一头虚汗,几乎是软倒在地上。

忧伤肺,肺热却发不出热,便促使疱疹长满喉咙,一副药下去消了疱疹,也让肺热发了出来。

韩尚宫已经完全无力说什么,意识逐渐昏沉,只有咳嗽时从喉咙蔓延到肺部火烧火燎的痛感最清晰。

张德迅速沿手太阴肺经施针,下针一刻钟之后起针,再把她的脉,眉头紧锁。

哪怕针灸时间减少一半,她也难以承受,脉象非但没有变好,反而更加细弱了。

张德有些慌乱。

肺热不难治,但在韩尚宫身上,要怎么在治病时保证身体其他的平衡不会被打破,才是最大的难题。她脸上卸下的白布发现了一丝丝红,这不是好现象。

一咬牙,到底不敢轻举妄动,起身跑到隔壁咣咣敲门。彼时不过天色刚露出鱼肚白,德久睡得正香,听见敲门声被激得跳起来。

打开门一看,脸色发苦,“阿一古,我说你这个女人回来就回来了,敲我家门干什么?”

张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“快带我去找蜂蜜!”

“蜂蜜?要那个干什么?”德久看看天色,“这么一大早的,你要做点心?”

张德懒得跟他废话,边拽着他往外跑边道:“救命用的。”

“阿尼?”德久愣了一下,精神了一些,正打算吹吹牛,看张德一脸不耐烦又咽回去,“我带你去找养蜂人。”

结果养蜂人进山割蜜去了,天气尚冷,只有几处温泉谷才有可能采到蜜,一去得好些天。

张德急了,“就没有别的地方有吗?”

德久咬着一根稻草想了半天,一拍脑门,“有一个地方肯定有!”

张德急道:“快说啊别卖关子!”

“宫里!”

张德大喜,在德久身上使劲一拍,“说得对!我们去找长今!”

德久疼得龇牙咧嘴,心想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跟牛一样大!

两人守在宫门口等上钥,德久有入宫用的汉符,但他送东西进去容易,想从宫里拿东西就难了。

他请人带话给长今,长今正在内医院熬药,听说张德急要蜂蜜,她不明所以,去连生处的小厨房拿了一些,亲自送到宫门口。

“首医女,什么事要得这么急?”长今本想入宫复命之后即刻回家,可宫内也有吃毒蔬菜感染的宫人,不得已她得先轮值。

“是欧尼,她发了肺热,但眼下不能用药,我想用蜂蜜先替她压住咳嗽…”

长今捂住嘴惊呼一声:“娘娘她得了肺热?!”她知道肺热不算大病,但是却有可能引起大病,放在韩尚宫身上,这种概率更高,“娘娘她,会不会有危险…”

张德点点头,“是很危险。但我会尽全力,你若下值立刻回家,看到你才能好得快一点。”

长今含泪点头。

忧伤肺,她当然明白娘娘为什么生病。替娘娘洗冤是她回宫做医女最大的价值,如果娘娘有事…长今心里乱得很,她要快一点,再快一点,她怕娘娘不给她时间。

张德提着蜂蜜罐子拼命往回跑,德久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她身后,“阿一古,这个女人是豹子投生的吗?跑这么快!”

张德心里又急又怕,拎着罐子进屋的时候摔趴在地上,愣是用手肘垫住罐子,蹭破了一大片皮。顾不得疼痛,进到屋里,摸摸韩尚宫的额头,还是没烧起来,咳嗽声也小了,张德心里暗叫不好。

去端了两碗温水,把她抱起来,舀起一勺蜂蜜掐住下巴给她喂下去,稍等一会儿再喂几勺温水。过半个时辰再喂一勺蜂蜜,再喂几勺温水。

等到金乌西坠,韩尚宫被剧烈的咳嗽震醒,恨不得把整个肺都颠出来。张德抚着她的背,听到痰音,沿着肺经给她按摩,直到她咳出带着血丝的痰,才放心松了口气。

“好了,总算可以吃药了,您可吓死我了,真怕您就这么…啊呸呸,没什么,什么都没有。”

韩尚宫躺在她怀中被她这模样逗笑了。

张德气哼哼道:“还笑!您还笑!您知道有多凶险吗?现在热还没发出来,我又怕高热伤了心脉,又怕热发不出来一样伤了心脉!您还笑!”

韩尚宫捏了捏她的手。

张德撇撇嘴,“以后您该生气还是生气吧,您憋着不生气的样子更吓人。”

“娘娘!”

长今人未到,声先至,急匆匆进门,看到韩尚宫醒着,大舒一口气,二话不说先替她诊脉。

“首医女…”

张德点头,“你陪她,我去熬药,今晚肯定要发热,要人守着,我们轮流。”

“好,我陪着娘娘,您先休息。”长今接过韩尚宫的身体,“娘娘,您怎么样。”

“还要让你们受累…”韩尚宫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,虽然嗓子里如撕裂般疼痛。

“您不要这么想,不怨您担心,我也后怕得很,差点回不来,这些事等您好了再细说。我和首医女在疫区时就担心您的身体,怕您熬不住。如今只是肺热,已经比我们预想的情况好很多。”

长今不是安慰她,关于她的身体,她和张德讨论过许多次,只要没有什么突发状况,凭张德的手段,保她二十年平安也不难。问题就在于她们身处风波之中,祸福难料。张德想了很多法子预防,唯独没想到还有她不在身边的情况。

这次的事情提醒了她,一定要做些急救保命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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