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张德韩尚宫】暗香（四十二）
（四十二）
韩尚宫睡得很沉，一夜无梦。
醒来后懵了许久，慢慢魂归入体。想起昨夜的一切，忍不住捂住脸，发觉左手不太对劲。睁开眼睛，左手手掌至小臂包得严严实实。
她想起来了，昨天接生时，那个产妇死死攥住她的手臂，攥出满臂淤痕，自然是张德发现了给包好。
可是包成这样，怎么干活呢？
进来看她的张德没好气道：“干活？肿那么高本来就别想干活。您也真是能忍，早点跟我说多好，我还以为是昨晚我干得的呢！”
韩尚宫听到“昨晚”两字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面，赶忙转移话题：“那个…产妇好些了吗？”
“嗯，性命没有问题，但后半辈子的根基已毁，养着吧。养得好的话，病病歪歪活过天命之年总没问题。”
韩尚宫惊讶地看着她：“她今年多大？”
“十七。”
两人沉默了。
张德揶揄地瞧她：“您不问我想不想生孩子了？”
韩尚宫脸色烧的如同天边晚霞，咳嗽一声，“那，今天的饭还有熬药怎么办？”
张德暗暗好笑，“长今回来了，您放心休息一天吧。”
大妃的病进入稳定期以后，长今的医女生涯也逐渐步入正轨，开始规律的两天一回家，一回来就被张德抓去医馆看诊。
长今对韩尚宫还是隐瞒了很多事情，但无法掩盖的是，她在这段不长的医女生涯中迅速变得稳重成熟起来。
闵政浩上门的频率也逐渐增高，不光是找长今，还找张德。两人经常在诊室关门之后一聊就是很久，张德外出出诊的频率也变高了。
韩尚宫有很多疑问，她试探着向张德询问，张德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望着她。
“欧尼，经历过济州那件事以后，你在我这里的信用是零。不只是我，长今，闵大人都和我看法一样。我只能跟你说，我们的确在筹备翻案这件事，但一切都是顺势而为，并没有什么出格危险的事情。”
被张德这样直白地拒绝，韩尚宫很羞窘。张德太了解她了，只有这样做才能打消她不顾一切保护谁的念头。上次那笔账长今也还记着呢，时不时就拿出来说，“娘娘再做一次那样的事情，我就去衙门说我在济州逃役，还通倭。”
韩尚宫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。
爱人，女儿，都对她这么严防死守，可见上一次的事对她们冲击多么大，韩尚宫心里也很愧疚。
“我真的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…好吧，我不问了。但你们真的没在做危险的事，对么？不能骗我。”韩尚宫目不转睛望着张德。
张德眨了眨眼睛，“要说完全没有风险，那肯定不是，但在我们可掌握的范围内。”
韩尚宫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，见她毫不动摇，只好信了。
长今如今是侍奉中殿的医女，但她的资历却还是使唤医女。两个身份的工作几乎不重叠，夜里轮值是常事。
下夜值回来第一件事是睡觉。
韩尚宫不舍得她回来还要忙，把手掌上的绷带拆掉去厨房备饭，暗自埋怨张德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手断了呢，哪里至于这样。
长今被张德撵到后面来帮她，她催促长今去睡觉，“一点小伤，我并没有残废，你的脸色太难看了，快去休息。”
长今拗不过她，只好听命。
过了午后长今还没有醒来的意思，韩尚宫拿了热好的饭菜叫她起来，以免睡多夜里走了困。
长今不情不愿地醒来，简单洗漱过后坐在小桌前，“啊，又是杂菜。”
韩尚宫惊讶，“怎么，不想吃吗？”
长今笑了，“不是，昨天在连生的处所跟闵尚宫和昌伊她们一起煮菜吃，我也做了杂菜。不过我做的跟娘娘做的比，永远差些味道。”
“啊，原来是这样。闵尚宫和昌伊还好吗？”
长今笑道：“还是老样子，宫里的生活虽然苦，她们还是那样爱笑。”
韩尚宫会心笑道：“闵尚宫看起来毛毛躁躁的，但她才是外物不萦于心，真正爱着食物的人，我一直都觉得她的料理味道深沉，并不逊于我或者崔尚宫。”
长今张大嘴巴，“哇，这个我一定要讲给闵尚宫娘娘听，她肯定高兴死了。她们问我娘娘在哪里，我一直都说在济州服苦役得了重病，她们都很担心娘娘呢。”
长今的笑脸掩饰不住疲惫，那不是工作的原因，她心里装着事，看起来整个人都沉甸甸的。
韩尚宫帮她整理鬓发，心疼道：“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…”
长今摇头，“我不相信娘娘，我和首医女都不相信娘娘。我们不会再给您做那样事的机会了，我们可以解决，您就依靠我们一次吧。”
韩尚宫语塞，无奈地看着她。
长今回宫后，韩尚宫在张德面前小小抱怨，张德在这件事上毫不相让，“您现在觉得难受了？难受就对了！您被义禁府带走的那几天，我们就是您现在的心情。”
韩尚宫不说话了，轻轻挽住她的手臂，“我真的知道错了，您不要生气了。”
张德抓起她的手，在她腕上狠狠咬了一口，“真想让您尝尝我那时的滋味。”
韩尚宫委屈巴巴看着她。
张德恨恨道：“奈何我舍不得。”
韩尚宫忍不住笑了，看张德脸色不对忙收起笑容，伏低做小，“拿性命保证，我再也不做了。”
张德不依不饶，“拿我的性命保证。”
韩尚宫脸色一滞，“不用这样吧…我真的不会…”
张德一步不让，“那就拿我的性命保证又如何？”
韩尚宫只好硬着头皮道：“我以阿德的性命起誓，我再不做济州那样危险的事情。”
张德满意了，韩尚宫心里却掂量起来。
张德的态度其实就已经说明问题的严重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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